香书小说 > 玄幻小说 > 凡王们的浩歌 > 第二卷 青鸾的孤影 六 南宫鸣:往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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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南宫大人,吾皇还小,”肥头大耳的黑衣黥敛谄笑着,脸颊上的青字因笑而丑陋地扭曲,压着嗓音谦恭地劝他道,“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,还请大人多包涵指正,黥敛也定当衷心辅助大人的管教,勿须动怒不是。”他的身旁,一同来求情的,是表情沉定的消瘦的白袍玄殊。

    南宫鸣不为所动地看着黥敛。他早前以为李煜在长风氏和赤丹族调虎离山的合谋下也死了,或者落到了对方手里,正懊恼手上没了皇族,这圆滑的黥敛却将小皇帝送了回来,还向他承允会管教这小孩怎么样好好做这个皇帝,倒合他心意。可这李的小残余却愈发不受管教,还胆敢抗拒他。“黥敛,你是太傅,既然你也管教不了,那只有我亲自管管了。”他不屑地应道。

    “南宫大人,”边上的玄殊开口说话,南宫鸣转过视线看他,“神教与皇族相互扶持千余年,前次我为救护吾皇跌下悬崖,幸而无恙,继来上都,不知南宫大人可否让玄殊为你分忧,同佐吾皇?”

    南宫鸣牵起嘴角笑了笑,拱手道:“圣使是天穆神职,自是国师上选。但圣使境界高深,吾皇尚小冥顽,怕是绝不能领会,自当由我等先立一番规矩,再交由圣使教诲。如今吾朝危局,还要请圣使上告天神,下达神意,引领我等同心协力,为吾皇解忧,为子民赐福。”九地争斗,神教总要凑热闹,可任你是神教,哪一条能做得了?

    玄殊垂手站着,一脸淡然笑意,应他:“日月长风,轮回起伏,天神无所不在,诲吾不弃,祐吾不离。我当听聆神谕,为吾皇守护九地,成就帝业尽心竭虑。”

    “眼下圣使可有教诲,我当竭诚聆受。”

    “南宫大人,吾皇是天神选中,我等但需真心诚意辅佐于他,虽险象环生,也履险如夷,虽纲常崩坏,终也会威仪有序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,我谨记了。”轩辕也好,李也罢,犯上夺位就算天神选中?南宫鸣这样想着,但他不会像对其他人那样驳斥他,相反要以上宾敬他,因为他还有求于玄殊。

    “鸣尚有困惑处,还要烦请圣使空暇时移步开释。”南宫鸣再次躬身拱手。

    “也好,玄殊也正有些事想要南宫大人知道,南宫大人知道了,或许也会改变眼下心意。”

    南宫鸣遣金玉马车将玄殊拉来。

    一袭青衫的他站定在一片残垣断壁间已久,白袍的玄殊平静地走到他身旁立着。四下寂静无声,只有荒草上停在一旁的马车前的白色骏马轻点着马蹄。

    南宫鸣从梦中醒来一般,转身看向玄殊,向来犀利冰冷的眼中此刻了无光芒。

    他问:“敢问圣使是九地修行高深莫及的双修者吧?”

    玄殊轻扬嘴角说:“玄殊修行浅薄,但确有双修。”

    “今日请圣使来,鸣不求将来之事,但求结一位往生的故人。”

    玄殊浅笑点头,说:“玄殊或也知道南宫大人想要结的是哪一位故人。”

    南宫鸣听了,竟有些生怯地问:“可我知道,往生师要结人身前,最当在此人亡故不久,在其身旁焚香静坐,方可渡己心神,结出其人身前的景象声息,观识聆听。最少也须有此人发骨,或是近身之物,尚能集多人一试,是否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,只有这一物,”南宫鸣语气悲切,手中向玄殊递出一张陈旧的纸笺,“还有,就是这个她曾经朝夕所处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,君隔日月,道之天远,乃比死生。予美在此,谁与独处?吾心已亡。夏之日,冬之夜,百岁之后,归于其居。”那曾被泪水濡湿的旧纸笺上这样写着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居,可她没有回来,他便来此寻她,这是她的寝宫,她曾生活在此处,南宫鸣甚至感受到了她尚存在此的气息。

    玄殊接过纸笺,打开一览,随后看着南宫鸣,只淡然地说:“南宫大人,玄殊可以一试,也想要一试。虽然少有已故人的物件,但若求结之人心愿挚烈,玄殊或可能结成。只是,兹事体大,玄殊让南宫大人知道这些事,或许就将改变你的心意乃至命数,南宫大人可想清楚了?”

    南宫鸣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残垣断壁间,案台上的香炉中,熏香袅袅升起。玄殊请南宫鸣与他在案前对坐下来,随后手持纸笺,闭上眼睛,口中轻轻吟念。

    南宫鸣起初只觉得案上熏香渐渐沁入心肺,听到耳边轻语,有风拂过树上枝叶,随后心神宁静放空,恍惚间眼前景致一换,却不记得是过了几刻。

    富丽堂皇的寝宫外,起初一切如梦都是模糊的,但越来越清晰,直至身临其境,是梧木郁郁葱葱,莺鸟啼鸣啁啾,俨然朝凰城中的一景。

    南宫鸣孑然一身站在树下,有树叶在他身旁徐徐落下,他双眼直直盯着寝宫一动不动,不知多久,眼中从生涩到泛光模糊。他已太久没有过眼泪,他知道寝宫里是谁,正是淳越王夫妇将他投入监牢,严刑拷打,殿内的人才会被迫来到了这里。

    南宫鸣缓缓上前,门口的侍女在他身旁走过,他跨进殿门,一瞬间呆立在门口,眼中泪水不觉涌出。明亮光线下,案前的瑾瑶神情憔悴哀伤,独自落寞地坐着。

    “瑾瑶,我已来了!”南宫鸣心中哀叹一声,却难以行动发声,只得站在原地端详自己朝思暮想之人,往昔种种痴心缠绵,又种种伤心绝望,通通在脑海中汹涌翻腾,撕裂之痛许久没有这样清彻,几乎令他难以站稳。

    “鸣郎,”娇柔绝美的瑾瑶在他眼前抬起面颊,红色的双眸温柔如朝时的暖日,她白皙细腻的脸颊覆上一层绯红,害羞却又鼓足勇气,“今日一去,从此如我们所愿也好,终不能逃离也好,瑾瑶的心都只愿陪伴于你。如生,你我男耕女织、相伴终老,如死,你我断不相忘,即使成了亡灵也要相会相守。”

    “瑾瑶……”南宫鸣轻唤着她,早已沉醉在这似水柔情中。

    璟瑶收回目光,略垂下头,缓缓抬手褪下了华裙,显出如玉肌肤,“吾郎,我把自己完完全全交予你了。”

    南宫鸣紧紧拥她入怀,芬香与体温将他彻底浸漫,他俯身触及瑾瑶温润双唇……

    那是他们出逃的前夜,那一夜,本应是爱人相守余生时,每每坚定信念的源泉,对南宫鸣却如淬火的利刃将他心中的疤痕一次次割裂愈深,永不能愈。

    现在哀伤无助的她就在他眼前,他忆起往昔,百感交集,剐痛难忍。

    玄金龙袍的李曦却跨过门槛,从他身旁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他走近她,她转头看他,满面忧虑,双眼已哭得红肿。

    李曦叹了口气说:“他伤势很重,但性命无碍,我已叫人送他回去疗养。没有人会再提起此事。”

    璟瑶听了,忧虑的神色好了许多,可难抑的悲伤又漫了上来,眼中顿时滑出泪水,她转过头,独自哀伤不已。

    在璟瑶面前显得那般平庸的李曦在原地立了一会,说:“这几日,我便说你长途跋涉,身体抱恙,不必再去见父皇母后了,也无需理会其他人,就安心在此吧。”

    璟瑶仍默默流着泪水,愚笨的李曦显得有些无措,又呆立了会,摇了摇头转身从南宫鸣身旁走了。

    南宫鸣泪眼迷蒙,眼前光影疏忽变弱,已是夜里。

    红金襦裙的璟瑶神色已好转些,面容又回到白皙妍丽,只是脸上浓浓忧愁始终化解不开,失神望着案上金凤烛台中燃着的烛火。

    数名侍女各捧着菱花铜镜、紫檀梳篦、凤簪华胜还有胭脂水粉围在璟瑶身旁。

    “太子妃,太子甚是担忧你,连日来天天来看你,稍顷他便又到了,请让我们为你梳妆一番吧?”

    瑾瑶失神地摇摇头,说:“我已穿上华服,为何又要梳妆呢?即是担忧我,何必又要我取悦他?”

    “不是的太子妃……太子妃天姿卓约,绝不是我们这般侍婢敢多嘴的,只是太子爱妻心切,太子妃连日愁容满面、形容憔悴,侍婢们是怕如果再不能为太子妃梳妆,太子会责罚我们不能好好照顾太子妃,请太子妃赎罪开恩啊。”侍女们说完纷纷跪下哀求。

    璟瑶苦苦一笑,可她一向心地纯善,便任由她们摆布,一时愈加娉婷旖旎、宛若天人。南宫鸣却看得心如刀绞。

    李曦跨步进来,一见瑾瑶,呆在原地,随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他走近她,又站着看了无动于衷的璟瑶好一会,方笑着在她身旁坐下。

    侍女们早已识趣地散去。李曦憨笑着,有些支吾地开口说:“那日立储时看到你……便对你一见倾心……只是,只是不知你已心有所属。可你我两族世代盟约,这场婚姻……恐也不是个人所能违背,如今……如今既已成婚,你便也不要再多忧愁,先前的事我都不会在意,以后定真心待你。”

    真心待她?你便叫她跟你去死?一旁的南宫鸣恨之切切。

    盛妆的璟瑶依旧满面愁容,只盯着案前燃着烛火的红烛在不断滴落蜡泪,默不作声。

    李曦却并没有看出璟瑶的满腹悲伤,许是华服与红妆遮蔽住了他原本就蠢笨的心,大概以为璟瑶的不作答是默许,竟愈发满是笑意地盯住璟瑶的侧颜。

    不知何处来的风吹动烛火,摇曳出愈加不真实的虚影,李曦激动地抬手扶住瑾瑶的双肩,瑾瑶却别着头不愿看他。

    “瑾瑶,我是真心要待你好的!”李曦说着,猝不及防的瑾瑶便尖叫了一声被扑倒在榻上,她举着手抗拒,无奈激动的李曦力气大她许多,将她双手掰开,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。

    烛火忽忽摇曳,瑾瑶绝望地扭头挣扎哭叫,看着一切的南宫鸣仍被一股力量束缚着难以说话动弹,他紧攥双拳,咬牙切齿,目眦欲裂,泪水汩汩流出。

    “啪!”一记响声之后,李曦捂着一边脸颊坐起来。挣脱的瑾瑶泪流满面,掖住挣乱的衣襟,惊恐而全身颤栗地退缩到角落里。

    面红耳赤的李曦望着瑾瑶许久,脸上诧异的表情渐渐变成失望,最后垂下目光愧疚地说:“是我不对……以后,不会让你再受委屈。”说罢,李曦垂手起身,看了看瑾瑶转身而去。

    一旁的南宫鸣不禁扑腾跪了下来,与阴阳两隔的瑾瑶各自伤心欲绝地哭泣。

    明媚的光线却斜进了花窗,窗外竟鸟语花香。

    “太子来了,太子万福。”门外的侍女屈膝行礼,李曦又进门来,手里拎着精致的木制花卉食盒。窗下的瑾瑶微仰着头望向屋外,和煦的阳光拂照着她一侧原本仍黯然的脸颊,竟仿佛将她身上映出光晕,显得那样静谧而绮丽。

    李曦照例望了望,尔后走到璟瑶身前,正坐下来,又将食盒轻轻置于璟瑶面前,打开了它。“你来了许久,定想家了。这个时节,朝凰城外兰花新开遍野,这是摘了最新的兰花与朝露,叫人一日千里送来的,再由来自淳越的师傅做的你喜欢吃的糕点。可惜原料送来还是用了几日,一定是没有你以前吃的好。拿给你尝一尝,或许能解你一丝思乡之愁。”

    璟瑶回过头向食盒内望了一会,抬起手捏起一块,那糕点色彩鲜艳匀润,散发着怡人的芳香。她拿在面前端详,随后放进嘴里咬下一口。

    李曦露出笑意。

    璟瑶吃下一块,忽然捂嘴作呕,随后难以克制,在侍女端来的铜盂里呕得纤体直颤。

    “瑾瑶,瑾瑶!快,快传太医,传太医!”

    太医匆匆而来,当着李曦把脉、问诊,随后笑着站起来,又向二人跪下道:“贺喜太子、太子妃喜得龙嗣,太子妃这是害喜了。”

    瑾瑶听了,面色顿时惊异而害怕,一旁的李曦先是愣了愣,随后阴沉便凝在了脸上。

    “你们,都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遣走了太医和侍女,李曦和璟瑶默默坐着,半晌没有声音。

    “我常过来,我们……有过独处,虽然并没有……但不会有人质疑……你不用担心……”

    此刻璟瑶满目晶莹,她满是晶莹的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,却是此刻南宫鸣的位置,“倘若我死,便对所有人都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,你不能死。”李曦立即劝阻道,又顿了顿,说,“想想爱你之人,他定不忍见你死……况且,你已有了身孕……你好好休养,我再来看你。”

    难掩失落的李曦走出了门,留下璟瑶捂着嘴无声地落泪,还有跪在地上,满面惊异的南宫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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