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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芷玟迟到了些，她还没走进饭馆的包房，就被恰巧出来上厕所的安安拉住了。
“你就穿这身？！”安安惊讶地拎起她的袖子说。
“怎么了，不挺好吗？”尤芷玟笑着拍下她的手。
“我服你！好歹化个妆吧！”安安翻白眼。
“像弃妇？”尤芷玟只是想开个玩笑，自己却有点禁不住难受起来。
安安没看出尤芷玟的脸色，诚实地点了点头，拉着尤芷玟一起去了厕所。
穿过窄窄的走廊时，尤芷玟鬼使神差地问：“他来了吗？”
“来了。”安安打开女卫生间的门，扭过头说：“放心，只是一个人，没带家属。”
尤芷玟下意识地吁了口气，事到临头她才知道，自己远没有预计得那么坚强。痛苦很近，爱恋太远，还没整理好心情的时候，相见的确不如怀念。
安安把化妆包递给尤芷玟，看着镜子里的她漫不经心地涂睫毛膏，说：“金荣豪没怎么变，还那样儿，看见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，跟我打招呼都没敢抬头，他怕我骂他。”
“他不怕。”尤芷玟抿了抿嘴唇说，“怕他就不来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哎，再抹点唇彩。”安安掏出一个ShuUemura的唇彩扔给尤芷玟。
“旧情人要有这么大的威力，还怎么会是旧情人？”尤芷玟淡淡地说。
“那不一样！你是他初恋啊！”安安不服气地说。
“我们的初恋大概在17岁就玩完了。”尤芷玟扭上了唇彩的盖子，看了看ShuUemura的标签，笑着说，“你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么大牌的化妆品了？”
“昨天。”安安眨眨眼说，“同学聚会是一定要撒本的时候，今天咱们班所有女生的装束加起来，绝对够买一辆polo了！”
“二奶车？”尤芷玟笑起来。
“是，不过你这身……”安安上下打量着尤芷玟，“只够贡献个方向盘套。”
尤芷玟掐了安安一把，两人笑着挽着手走了出去。
“今天戴天磊也许会来！”安安憧憬地说。
“哦，好像毕业后就没再见过他，他干吗呢？”尤芷玟心不在焉地说，离包房越来越近了，她又忐忑起来。
“在杂志社啊！你忘了？上次聚会不是说了吗，我还特意买了一本他们的杂志看！”安安惊诧尤芷玟的健忘，“有一篇游记是他写的，介绍南丫岛，你还夸他文笔好呢！”
“哦，对。”尤芷玟怔怔地看着包房的圆形复古门把，她们已经走到了门口，尤芷玟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辨。
“今天他要是来了，我就问问他南丫岛好不好玩，他肯定吓一跳，猜不到我会看他写的文章！”安安一边说一边推开了门。
门打开的那一刹那，尤芷玟觉得就像电影慢镜头一样。有别于走廊昏黄的灯，明亮的光一缕缕洒了出来，甚至让她不得不微微眯了下眼睛。说笑的人声一涌而出，的确来了很多人，大圆桌都坐满了，一张张面孔既熟悉又陌生。然而就在这群人中，即使尤芷玟并不情愿，她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金荣豪。
金荣豪可能看向了她，也可能没有。他们眼神交错的时间太短，以至于都没办法判定究竟有没有那么一微秒是真切对视上的。
同学们热情地跟尤芷玟打着招呼，尤芷玟一一笑着问候，班长张罗着加座。大家多少都知道他们分了手，也没再像从前一样，一定让尤芷玟和金荣豪坐在一起，尤芷玟走过金荣豪身边，挨着安安坐了下来，和他中间隔了三个位子。
“尤芷玟你一点都没变！”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说。
“是吗？”尤芷玟淡淡地笑。这样的话说不好是不是称赞，也许是想说她长得显小，还是学生样，但女孩到了二十几岁，怎么也应该变明艳些吧？
“金荣豪倒是变帅了啊！”
金荣豪笑了起来，尤芷玟不动声色地举起茶杯，心里却微微一颤。
果然如此，她没变，他却变了。早一步跳脱的人，总是会更洒脱一些。
班长起身接了个电话，笑盈盈地走过来说：“廉修驰在路上呢，他说晚点到，让咱们别等他吃饭，一会直接去钱柜找咱们。”
“那戴天磊来吗？”尤芷玟问，她知道安安一定很想知道戴天磊的消息，但她自己又不好意思明说。
“应该也来，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，让廉修驰通知他的。”班长说。安安感激地看了尤芷玟一眼，可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欣喜的眼神，就被人点了名。
“我记得原先戴天磊喜欢安安吧！”众人哄笑起来，安安红了脸嚷嚷：“别瞎说！”
“怎么瞎说！戴天磊的初恋就是你！那时他老拜托我安排你们俩一起做值日生！”
生活委员跳出来证明，这么一说尤芷玟也想起来了，戴天磊的确总是和安安一起做值日。那时每天尤芷玟都和安安一起回家，安安和戴天磊做值日时，尤芷玟就坐在教室里等着他们。她现在还能恍惚记得那时的情境，黄昏使教室泛着暮色的光晕，窗帘被微风掀起一角，大概是因为都有些害羞，戴天磊和安安分别站在黑板的两端，局促地擦着黑板。两人的动作很慢，一边擦一边渐渐靠近。有时他们会因太关注对方的动作而不小心碰翻了粉笔盒，两人手忙脚乱地捡，尤芷玟看着便偷偷乐。
同学们打趣得更厉害了，安安应接不暇，但羞涩的目光中却透着丝丝温暖笑意。尤芷玟有点羡慕安安。
“安安，你怎么喜欢二班踢足球那个小子啊？戴天磊等了你两年呢！”
“我又不知道他喜欢我……”安安嘟嘟囔囔地说。
“怎么不知道？全班同学都知道他喜欢你！”
“他自己不告诉我呀！”安安申辩。
“戴天磊太内向！可惜了，要不你们凑一对多好！”
“是啊！便宜了二班那小子！”
“咱们班怎么没成一对啊！”“有啊！金荣豪和尤芷玟不就是初恋吗！”
七嘴八舌在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中戛然而止，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金荣豪和尤芷玟身上。金荣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，而尤芷玟这回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掩饰了。
然而就在尤芷玟苦思冥想如何躲过这尴尬的时候，金荣豪却开了腔，他喝了口茶，放下茶杯时不小心磕到了玻璃转盘，发出了轻微的声响。
“不是。”金荣豪缓缓地说，“我的初恋不是尤芷玟。”
尤芷玟抬起头，对上了金荣豪的眼睛，一直以来悬于她心尖的那一点悸动，终于停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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