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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章摆尾从牙缝里又挤出几个字:“他们在哪?!”

    那大汉吼了一声,脖子青筋尽出,眼睛喷火,咬牙切齿地说:“还能在哪?!”

    “来干什么?!”章摆尾又问。

    大汉不再言语,胸口剧烈地起伏,握在刀柄上的手因用力而发青。

    章摆尾继续给他说:“这河水就是我玉石俱焚的决心!我知道我年纪不如你们,没有号令你们的资格,可不号令你们,不令大伙抱成一团,即使拼得血肉之躯,也是徒劳。”

    大汉呼地大叫:“别说了!只要是打猛人,你一句话,我第一个就冲到对面。”

    章摆尾凝视了他一会,见他目光坚决不避,渐渐地信了他的决心,便说:“好。机不可失,趁几位远到的贵客在,你现在就和他们到敌人那里。见到猛人就说自己是肖力日隆,只要他们答应为夸肖野章报仇,就可以联络各部,一同投降。敌人没有理由不高兴。那时,你就让客人们回来联络,而自己留下做人质。这时,敌我熟悉,只需马群再乱一乱,我就可以领着勇士冲断河泊,将马匹赶过河水。”

    逢术的亲戚们立刻看向逢术,没有他,他们和章摆尾八竿子连不到一块。

    逢术却明白,这时他们是要去也得去,不去也得去,而自己也得冒把险,跟着,就把话放给章摆尾:“你带刘启和阿孝回营,一定要照顾好他们。若他们有一点损伤,我和陈良便再无面目去见主公!”

    章摆尾笑道:“我会的。日后我会在你主面前为你美言,让他予你重货。记着,这不是我的许诺,是我替章爷做出的承诺。”

    逢术听他空言收买,方便日后拉拢自己,觉得还是提早把话说到前头好,便说:“谢了!章爷的许诺还是留给你们自己人,我阿爷待我如生身父母,我这是给他露脸。”话一扔下,他就弯腰看了刘启看刘阿孝,安排说:“好好呆着,等我回来,咱们一起去要那一半的战马!”

    “我也去!”刘启却觉得自己要多努力,多赢马匹,连忙要求,“要是敌人怀疑他们怎么办?都是大人不行,带上我,他们肯定信咱们是来投靠他们的,对不对?何况为了一半的马匹。”

    刘阿孝不甘示弱地说:“也带上我。”

    逢术不肯,章摆尾却犹豫不决。

    毕竟,这两个孩子和逢术不一样,倘若真有三长两短怎么办?他缓缓地摇头,又难抵刘启的理论,不能给人区别对待的感觉,便劝慰说:“长大了再战场杀敌!有让你立功的一天。”

    刘启任性地说:“不!我就要去,我得要我的一半马,要,还要什么?女孩子,有两颗老虎牙,眼睛发亮的小女孩。我不能给你借口,看到马匹太多,反悔的借口。要知道,为了几万匹马,也会反悔。”说完,他也学着借一步说话的样,要了章摆尾,指着河水说:“你要不让我去,我就告诉那个阿叔说,这河根本不是从桑木朵流过来,你是激他,让他送死!”

    章摆尾吃了一惊,目光一沉,问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怎么知道的,关于雪山族的风俗人情,花流霜肚里装得多得是。

    刘启却不愿意把功劳给阿妈,气章摆尾一样说:“多学活用,总能不至于让别人骗。我是龟山阿婆的老么弟子呢。”

    章摆尾这下有点慌了,他本来就镇不住自家人,若是刘启乱捅,仗也别打了,卷包回去得了,于是便等逢术赶到跟前要飞鸟带飞孝回去的时候,把责任全塞给对方说:“他一定要去,还威胁我。嗨,我是拿他没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“阿叔。这是我的战争,是你告诉我的,要要到一半的马,就要有一半的功劳。”刘启给出理由,转而又威胁,“你走了,我也是可以带阿孝追过河的!”

    “可”逢术还是不肯。章摆尾一步一步地动摇,只好把语气压到刘启自己身上,直接跟逢术说话:“他向我点名,他要要个姑娘,依我看,这个姑娘看来,你不得不把他的话作为求婚,只是你我还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。这是大事,你是得带上他。嗨,不知道他父亲怎么想?!”

    逢术就自己在刘启身边的日子来论,眼睛里只有一个章琉姝,而把她对号入座,却也合适。

    他这就别有所指地问章摆尾:“她,怕不是你做了主的人。”

    章摆尾其实也在对号入座,以为他觉得自己的分量不够,做不到为人做主,却也想都不想就说:“那就让首领大人做主!只要这一仗能赢,以首领那样的英雄,会吝啬一个小小的女?”

    刘启觉得他们都有了让自己去的倾向,不敢吱声打扰,只当自己确有此事。刘阿孝惊来看他,却把他看得脸红。他一下一下推阿孝的脸去一边,可阿孝还是问了出来:“阿哥,你要小女孩干什么?他又不能打仗!”

    刘启不回答,等背过人才得意洋洋地说:“你年纪还不知道的,她能替我阿妈,阿奶挤马奶,缝衣服。我有那么多的马了,以后还替你和逢术阿叔看马,马奶挤不完不就可惜了?”

    送走他们后,章摆尾见自己吩咐下的事情都在进行,就静下心来想想,把自己为了大事而许下承诺作一谋划。

    他走了一路,想一遍自己认得或见过的本家少女,却不得不接二连三地摇头。

    跟着他的两个汉子也一路走一路问章摆尾刘启想要的是谁家的孩子,真是又可笑又聪明,又贪婪又好色,不过以他的勇气,长大了倒真能成为一个。章摆尾告诉了他们,而后自言自语地评价说:“以他父亲的地位、家业和在爷眼里的分量,亲戚中还真没有高攀的婚姻。”

    另两人还不太知情,只是念叨几家,说:“他再怎么说,那也不能和主人家的人比。”

    章摆尾知道,以这两人的地位和身份,不可能清楚他父亲的分量,也不可能说出有逆主家的事,就轻轻地摇头,不再说下去,轻敲着马儿走往营地的方向。走动中往前一望,他就看到几人向这里移动,当即大怒,问:“众家哪个男儿没有狩过猎,他们不会不知道遵守规矩,到底谁胆子这么大?你们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两个汉子不敢怠慢,加快马速,要赶上前去,可还没有超过章摆尾,章摆尾就抬手止住他们说:“不要去了。你们去了也没用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人胆子这么大?”两个汉子倒知道章摆尾最欣赏敢做敢为的人。

    章摆尾说:“一些主家的孩子,他们娇惯坏了。不,还是得让他们回去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就带着两人往那儿走,走了不两步,身后的人就看到章琉姝,立刻明白章摆尾说他们去也没用的理由。

    章琉姝从萨满那儿知道是章摆尾让他们聚起的,就带人去河边找章摆尾,半路上追上了章血。这时看去,只见他们的马随意地散在坡地上,几个人围着圈子,有蹲又坐。同时,有人看到章摆尾,便告诉章琉姝知道。章琉姝站起来就喊章摆尾,问他是不是被两个小孩气疯了,要拿马尿去打仗。

    章摆尾笑而应和,下马来到跟前时却看到几人的中间摆着的一囊水,一个竹筒,而章血蹲着转圈,眼睛不离其左右,便奇怪地问: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马尿!”章琉姝觉得章摆尾没有神志不清,放心不少,只是说,“也不知道这家伙被刘启骗了,还是刘启也被人骗了。反正,营地里都乱了,都是你要牵马,要马尿惹的。”

    章摆尾只好承认说:“是呀。有两个小孩给咱们想了个办法,要让母马在上游撒尿,引下游的儿马子向上游移动。”

    章血一听就跳了起来叫:“一定是刘启。我怎么没有想到呢?!”说到这里,他追悔莫及,抓耳挠腮地可惜:“一半的马呀,要是我替他接接马尿,能分多少?”

    章琉姝不知道这是马儿发情的季节,也不知道尿是兽类气味保留最强烈的媒介,呻地一唏,气忽忽地说:“这样的主意也只有他想得出来。你听他的?他呢?看我揍不揍他,他就是爱财物爱的,胡思乱想。”

    章摆尾略一解释,说:“你认得他?他为了要一半的马,非要去敌人的营地诈降!”陡然之间,他眼睛睁大了,刘启要的女孩儿,不会是主公这位长女吧?他一阵肉疼,脸颊都在跳动。

    要真是怎么办?

    还真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。他看着章琉姝,心道:坏了。坏了。难道是我中了这孩子的圈套?

    章琉姝睁大眼睛,欲言欲止了一阵,嚷道:“让他去死吧。我要去告诉倩儿阿姑,不行,你赶快把他找回来,他那么能去诈降吗?!要是他有事,我非找你算帐不可。”

    章摆尾嘴里叫着晚了,以没什么危险来安慰。说着,说着,他更加肯定,紧张的汗水不由自主地浮到脸上,心底一个劲地问:“我怎么给爷交代。这一双女儿是他最心爱的宝贝啊!我怎么不问清楚是谁就,难怪,也难怪到底是大人的主意还是他自个的?真是厉害的圈套。”

    放地军兵少,又是在自家门前摆开阵势,明知敌人营地混乱,却不能主动出击,而猛人因机动之力不如对方,更要等决战之日论分高下,也一再克制。

    由是,双方不断收敛小规模的激战,越来越安静。

    可这会的安静更让坐镇战场章维焦心。战前,他觉得外敌当前,自家兄弟理应放下争端一心对外,而病中的父亲虽不言明,心底也希望儿子和睦,就好酒好话地和两个弟弟长谈了一晚,把他们给放了。

    谁知道到了前线,口风就不断刮来。

    前方敌兵数万,而后方兄弟还和外贼勾结虎视,战争怎么能拖?拖不得。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,还真是没一点儿大局观。这不光是让人怕,更让人恨!有时想想,他真羡慕极了刘海,人家兄弟三个,老二,老三和自己也是兄弟三个,却一家天上一家地下。不说他们,跑着马儿从东往西走一走,哪家阿哥不疼阿弟,哪家阿弟不仰仗阿哥,都是滚成捆,抱成团,你伤我疼。

    他实是难以释怀。

    到傍晚的时候,他才眯缝了一会,就被几个告状的首脑吵醒。

    他们是告刘海乱指挥的,这个状告的?这些年人家南征北战,百战百胜,几个人竟然这么没有分寸,说人家不会打仗?打发走他们,他也想去刘海那儿看看,说去就准备,顺便让人带了许多器物,叫了田晏风,走亲戚一样去住几天。

    知道他到来,刘海迎接晚了一步。

    出来时,只见章维卧在营前铺开的毡毯上,碰到自己的巴牙张五哥在训练甲士,一时心性大发,非要他们和自己的护卫队动手。他走到跟前。恰田晏风心里不塌实,怕章维的卫士败北,主动要他解围:“不能扫了章爷的面子!”刘海很快弄个明白,笑笑摇摇头:“章爷身边的人都是挑选出来的好汉,若无规矩限制的话,凭张五哥刚训的几个儿郎,只需一人之力。”

    章维听着呢,笑着说:“这话我爱听。不过,看他们冲扛那股劲,一点也不像是刚训练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他已无心再看比试了,站起来往营帐里走,边走边说:“还以为是你养的死士呢。刚训的有什么可看?”

    众人见他都走了,自然失去了兴致,便休兵歇息。

    三人一进营帐。章维就半真半假地说:“我快被告状的人烦够了,就住到你这。你也是,干嘛不让他们去打个够,让他们吃饱撑的,没事就吆喝没仗打。敌人就在对面,还吆喝没仗打?!”

    刘海问明实情,才知道自己破格提拔了余山汉,只许他出战,使得其余各路人马心痒手痒,想通过章维讨战,就解释说:“后到的各家良莠不齐,人数不一,想让他们打仗时不相互掣肘,就要多战,去磨练他们,让他们习惯于被人节制。再说,此时大战一触即发,精锐人马要养好气力,攒够劲。”

    田晏风想了想,也很认同,正要说些什么,已落到章维后面。

    章维记得刘海提过余山汉的事,就问起这个人。

    正说着,率了百余人出营的余山汉回来,要把遇到的军情给刘海说说。章维和田晏风正要考验他,知道他要进来,别有用心地躲去帷幄后。余山汉进来,见只有刘海一人在,卷了马鞭就问:“重骑兵的铠甲都送来了,三爷怎么还不到?眼看就要决战,他难不成要以疲击逸?只要他来,我们就有足够的人手主动出击。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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